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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加奴祭亲实录 |
因为我是约定陈文石在富都车站的邮政局门口见面,且为方便认识,我手中举着一张写上他姓名的纸张,“明”知他搭错黑市长途快车,我却还是按照约定,打从四点半开始,便坐在邮政局门口对面的石椅上,双手举着书写“陈文实”三个大字的纸牌。星期天(兼学校假日)的富都车站,人来人往,比往常要热闹许多,像我这般举牌语接人的例子在机场比比皆是,但在巴士总站诚属只此一家,不引得四面八方投来异目才怪哩,不少谙中文者路过我身边都忍不住高念“陈文石”,然后嘻哈一番,其中一位靓仔,更好奇的趋近朝我打量,见我向他瞪眼,慌不迭的摇头摆手一连叠声的说:“小姐小姐,我不是陈文石!” 跟我同来接陈文石的陈文立,多番自我手中接过纸牌,在富都车站绕圈而行,希望有一线机会能在“茫茫”的人海中,“碰”上这位远方贵客。 等呀等的,盼呀盼的,足足等了一个半钟头,终于把陈文石给盼到了来。果然,他是“搭错车”,司机让他在 Kota Raya 附近下车,他一路询问之下,方“顺利”找到 Pudu Raya 来,还没看到邮政局在那儿,已远远瞧见写着“陈文石”三个字的纸牌了。
原来,在一九八五年,陈文石皆同加拿大潮州同乡会的数位代表,到云顶高原参加一项国际潮州乡亲交流会,多番要在大会上提出要求大马潮州乡亲代表替他打听当年在海滩丧亡家人埋葬所在,但遭到同行的加拿大代表阻言,遂带着遗憾返加。 陈文石说,八十年代走在这人潮熙穰的唐人街,心情和脚步都十分沉重,明明人在吉隆坡,却完全没有门路去打听家人埋藏的所在,只说得出发生海滩的日期和时间,完全不懂是大马的哪一州哪一城哪一乡,而今日,重临茨厂街,因为已确知祭亲有望,自是另一番心情了。
他人都还没歇一下喘一口气,便要开始叙述廿一年前的惨痛经历,我不忍他甫抵达吉隆坡便整个浸在如此哀绝的记忆里,便提议外出吃晚饭。 他问陈文石想吃些什么?肉骨茶?咖喱鱼头?福建炒面?抑或想吃日本鱼生?韩国烧肉? 他回答说他吃素。
陈文石说在加拿大根本吃不到如此“精致”的斋菜,已经吃素年余的他,平日吃的尽是青菜和豆腐。 他还说,他原本是很想信耶苏的,因为当年发生海滩能侥幸活命,是承蒙加拿大的基督教会“打救”,方获得安排前往加拿大定居,且也在教会的协助下,才在建筑地盘谋得一职,理应“感恩图报”信耶苏的,无奈他所居住的地方,虽有不少的华人,但一般的基督教会都没有提供中文翻译,他每个星期天去教堂参加主日崇拜,对当年完全不谙英文的他,根本不知台上的牧师在讲什么,也不懂人家在唱什么,自是大感无瘾,初期还勉强自己上教堂,日子一久,索性利用星期天做 over time 多赚点钱好过,也就没再继续主日崇拜了。 在加拿大,六十五岁才是退休年龄,在建筑地盘当烧焊工人的陈文石因为在过去的二十年里,常年累月的加班,几乎日日做足十八钟头,结果亏损了健康,被逼提早退休。退休年余的他,呆在家里闷得发慌,便跟随旅居跑去佛堂,这么一听,便信了佛,也开始吃素。
他踌躇半响,问我可以在什么地方购买到有关最新款的鞋子的介绍设计图之类的资料?于是我带他到谷中城的 MPH 去。 MPH 果然有陈文石所需要的书籍,他用了马币一百七十三元购买了两本千禧年最 in 的女装鞋设计介绍书,开心得不得了,原来,这书是要买来送给他在越南的外甥的。 他说,当年他们陈氏家族卅多口,一齐“投奔怒海”,只剩下他大姐一家人留在西贡,而今越南在和平后积极的展开建设计划,他的外甥也开了一间鞋厂,很需要一些有关时下最流行鞋款的资讯,在越南,根本有钱买不到这方面的书籍。 步出 MPH 书局后,我带陈文石往底层的两间超级市场去走走,路过一档档卖月饼的摊子,我见他一副百感交集的模样驻足观望,便问他可想一尝本地制作的斋月饼?也没等他有任何反应,已买了一只白莲蓉月饼给他,至此,他才语音哽哽的告诉我,以前他们陈氏家族,在越南是经营饼厂的,每年的中秋节,大量的制造各种风味的月饼,垄断整个西贡市场,然而经过那海滩丧亲一役,在过去廿一年里,他便没再吃过月饼了。 他最后眼眶红红的说,因祭亲心愿有望一园,他也肯一尝别人所制的月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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