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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亲实录 索命签 四不三怕 投奔怒海 善心人士 万里来信
求到阎王索命签
陈家知死也登船
海滩一役,对现年六十岁的陈文石而言,绝对是一椿惨痛的记忆。

他说:“什么事情都可以淡忘,就只有这一椿,我无论如何都忘不了,并且是记忆随着岁月的增加更告鲜明,那怕哪天我死了,这惨痛的记忆也会一并带着进棺材里头的!”

廿一年前,也既是一九七九年,陈文石和他的年迈双亲、妻子、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以及叔婶、兄弟、姐妹、妯娌、侄儿外甥老老幼幼大大小小的陈氏家族成员总共卅二人,决定从越南逃出,乘坐难民船永别越南。

自由的代价
原本按照陈家的计划,是他们一家上上下下卅二口,乘坐自己的船只逃难的,很不幸的,在尚未诸行动之前,陈氏家族所拥有的原充作运输用途的船只,让政府以十分低廉的价钱收购而去,复以满天开价的姿势用来运载一批一批满心想逃出生天的越南华侨,每名按人头收十两黄金。

陈文石追述:“我们陈氏家族要逃出越南的成员上下有卅二口,每个收十两黄金,卅二个人便要付出整整三百二十两的黄金,那可真吓人哪!不过,每名人头收十两黄金是在西贡上船的收费,如果是在乡下出发,每名人头便只收三两黄金,三乘卅二等于九十六,换言之,只要我陈氏家族的人在乡下上船,便可省下高达二百廿四两的黄金了,我家是做生意的,当然懂得精打细算,于是选择了在乡下金欧的海港上船……”

如果当年陈文石一家人不是为了省下那二百廿四两的黄金,而在西贡的海港上船,或许可以就此成功的逃离越南,顺利的登陆澳洲、泰国等地方,今时今日,恐怕陈氏家族也早已在别的国家重建自己的家族事业王国,世世代代从此尽吃安乐茶饭了。

说到这里,陈文石发出一声长长的喟叹:“唉!如果我早知道我们陈氏家族这么一逃便落得家破人亡如此凄惨的田地,我们又怎会吝啬那二百廿四两的黄金?甚至打消逃出越南的念头也胜过死了廿二条人命呀!

双亲求得下下签
在登船准备逃出越南的前夕,一向很迷信的陈家双老,特地跑到神庙里去占卦一番,占卦的结果是得了枝下下钱,其中一句话赫然是:“阎王招兵买马此行必死无疑。”立时把陈文石的双亲唬得抖衣乱颤,慌不迭的要求儿子打消逃出越南的念头,免得全家这上下卅二口在海上罹难。

但当年卅九岁的陈文石,原是个头脑精明、日理万机、更具愈战愈勇、不屈不挠的脾性,又怎会把命运托付在一枝签文上呢?从来不迷信这一套的他,并没有理会老爹老娘的劝阻,依时上船。

陈文石说:“我们这艘难民船,原只能容纳五十人,却挤满了二百多个人,可以想象个中挤逼和恶臭的痛苦,我们都可以忍受得住,然而在海上仅仅两天两夜,便前前后后遭十多次海盗的打劫,那种痛苦才是真正的受不了……”

当陈文石与两百多名越南难民所乘坐的那艘船,漂流至泰国的海域范围内时,先后碰上十多次一批又一批不同的海盗打劫,第一批打劫他们的海盗,佯装是热心的渔民,要热心的伸出援手引导他们的船朝正确的方向行驶,在大家不察之际,以数名孩童为人质。

第二次,第三次,碰上同样是佯装热心渔民要给予协助,一旦登上他们的船便亮刀捉住数位老妇幼童威胁要钱的海盗之后,大家也就学乖了,夜里不敢亮灯,白天老远看见形迹可疑的船只也就有所防备,没想到这么一样,愈发招惹多艘海盗船群集围攻,尽掠一空。

眼看着家人没顶
陈文石黯然追述:“都说了,不过仅仅两天两夜,便先后遭泰国海盗打劫十多次,我们的财务便告减少,到被打劫十多次后,全船二百多个人身上所藏的黄金、美钞、首饰什么的,都尽让海盗登船上的时候,发现没钱没没物可抢,震怒之下,便把船上由三尺女童到八十岁老太婆,但凡是女的便一律强奸轮奸极尽凌辱能事,船上的男人一个个眶皆尽裂的看着自己至亲至爱的老妈、妻子、妹妹、女儿受辱首创……”

最后的一批海盗更在饱逞兽欲后,临走前把船上装盛食水的大缸大桶一个个全砸烂击穿,并把引擎大肆破坏,如此一来,全船二百多男女老幼不但没有半口粮填肚,也没半口水解渴,渴得发昏的时候,又无计可施的情况下,人人以尿当水活命,可是撑没两天,有一老妇病死了,有一小孩夭折了,避免感染尸体的病毒,又唯有含悲忍泪把这一老一幼给抛入海里去。

陈文石追述至此,痛不欲生之情已然极了:“引擎完全失去操作功能的船在海上漫无目的漂流了一个多两个礼拜,最后眼看着船慢慢地,慢慢地沉没海底,谁也救不了谁,人人皆自身难保,在面对死亡的威胁,人人但求早一刻停止呼吸,便免受多一刻的痛苦。在全船二百多人作垂死挣扎的当儿,我发现我十一岁的大儿子拼命抓着我事先绑在他身上的水桶在海上浮沉,挣扎得厉害,便不假思索便跳下海里要救他……”

当时以为自己没有活命机会的陈文石,没想到这么一跳,不但救了他的大儿子陈雄山,也救了他自己,却眼睁睁的看着犹在船上的年迈双亲、爱妻、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还有陈氏家族的许多大小成员,都随着船沉没顶……

失去斗志廿一年
陈文石的双亲罹难时都已年逾八十,他的妻子则诞下幼女不久,襁褓中的女儿都还没断奶就跟随两名小哥哥尸沉海底,陈氏家族的大小成员当中,丧亡的总共廿二名,侥幸被大马海军军船打救的除了陈文石、陈雄山父子外,尚有他的弟弟、弟媳、两位是哥哥所育的侄儿,以及妹妹一家四口共十个。


远处岛屿就是当年安置10,090船民的登峨岛
陈文石说他的泪也已流干了,唯心灵的创伤却永远不愈:“船上百多人罹难,百多人获救,生还者都被安顿在登峨岛,隔月再送往吉隆坡新街场的难民营。三个月后,复被安排乘搭飞机往加拿大各散西东,我被分配到工地做烧焊工人。”

带着十一岁大的儿子以及两个失去爹娘的侄儿,陈文石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在一个全然的陌生国度,没有了人生目标,无法自丧亲的悲恸中恢复过来,行尸走肉般活下去。

海滩一役,断送了陈文石的一生。

若干年后,定居加拿大的他,邂逅了同样来自越南,同样有着惨痛记忆的现任太太朱倩卿,两颗破碎的心,凑合起一个家。婚后又添了两名儿子,取名陈雄辉和陈雄伟。

一晃廿一年过去,当年乘搭同一条船的生还者都不愿重提那一场噩梦,把那惨痛的记忆埋藏在最隐蔽的地方。唯独他廿一年如一日,无法自痛苦的阴影中挣脱、释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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